今年春天,因为疫情,需要隔离,连小区的门,出入都要把关。太平与安康成了这个春天特别努力的目标。 越是这样隔离,那些春草越是被惦念着,想念实在太深,靠回忆那些春天,度日如年。那些挖荠菜、找蒲公英的时候的欢喜日子愈发珍贵。 怕那些日子散失在风里,所以在疫情隔离这段时间里,赶紧着把它们记录下来,组成太平仙草录。 马兰头也是奶奶先教会姐姐们,然后一遍一遍的指着让我认,等我也六七岁了,也成了挑野菜的好手。江洲地母,养恩博大,萌生繁多的绿仙草,滋养我们长大,只要我们俯身和地母相亲。 一大早就出去挑野菜,马兰头在河边、树下、田埂边,很容易找。发现了,蹲下去分开绿丛,这时候,春早的风依然寒冷,小棉袄不够长,依然会吹得肚子和背冰凉不觉,反而觉得那红草茎之间,透过了晓霞,碎碎斑斑的阳光让人暖和,把那些马兰头照得清清爽爽,好比赏奇葩,那时候看马兰头不看花,因为花不好吃。 春天的露水很凉,弄不清是露水还是薄霜化珠,仙露也折射着迷人的光,但是去年的枯草也常常沾着露水弄到手上,剪下来的马兰头里夹着枯草,需要回家再捡干净。 马兰头找到一丛,割下红梗,能闻到特别的香气,就能挑小半篮子,马兰头在江洲孩子的眼睛里,赛过了兰花的芽,孩子需要实实在在填饱肚子,对于春天兰花的审美,还没有醒来。这迟滞的审美,都被马兰头鲜晕了。 孤标只取当筵重,吃饭因为有了马兰头,好比筵席都更有了分量,一桌子都鲜香起来,有时候,大人能从哪里找到一两根春笋,也烫熟了,切碎,和马兰头拌在一起,那就更加入心了。偶然能有香干伴着,有油有醋,那么马兰头一大碗,很快就见底了。还没吃好,姐姐们安慰,不要紧,明天我们走远一点,再去弄。 我与这样的仙草隔离了,叹气,母亲笑着教训:“你不吃这一样会死啊?”是的,食物是很丰富的,不吃这一样,总会有那一样来替代的,一定死不了的。但是有些特殊的食物,在特殊的季节还没有相遇,就好比一些特殊的人,在特殊的时候还没有看见,虽然不会死,但比死还难过。 一个高桥人,如果到了春天还没有吃上秧草子、马兰头、枸杞头、荠菜……这些仙草,虽然不会死,但不会觉得活的很充分很幸福很满足吧。 3月18日,是我私下里含泪记住的特殊日子,那是全国新冠0增长的一天。虽然还没有全面开放,但是可以自由外出了。我和姐姐还有母亲,上南山寻找荠菜、山芽菜、黄花郎。 晚上一起再尝仙草的滋味,这时的野菜,是太平菜,是成仙的菜。值得记下来的一晚筵席。马兰头受到重视,笋子和香干,麻油和醋,都来了,春盘里,时光和想念,都重新有了美好的滋味,受过一天一天隔离的马兰头,在三月底的迟春才见的你,还有那些没能见的你,我若是有泪,千万别觉得我泪浅,那是我们在隔离的时候,被逼得思考生和死,爱与担当,今天和明天之后的团聚。 重新做回大自然的人,俯身和地母对话的时候,我的眼睛见到了滴露光辉。 |